第六章 不中用

　　
傍晚，秋风瑟瑟，上院的木兰院中白兰花已经相继开放。
梁月堇拿着花篮，带着茯苓奔跑在树丛中，女孩儿的娇笑嬉闹声不绝于耳。
屋檐下则坐着一位梳着妇人发髻的容貌绝美的女子，一脸惬意。
女子拿了把扇子轻轻摇动，手边的梨木案几上摆放着几朵还未绽放的白兰花苞，正随着新煮的花茶飘来丝丝香气。
红姑端了糯米和木薯粉上来，听见她们的声音，嘴角跟着止不住地上扬：“小姐，您瞧，小小姐玩得多开心啊！您平日里就不要太拘着她了！”
宋姨娘漂亮的眸子里满是宠溺：“是我拘着她？不是她总给我惹事吗？”
“小姐，小小姐正是爱玩闹的年纪，如今家中的同龄玩伴又少。”
“一个茯苓还不够给她作伴的，我是想不通，她为何总上赶着去找椒兰院那位？”宋姨娘叹息一声，故作恼怒。
红姑笑盈盈地揭穿她：“小姐明白的。”
“罢了！说她作甚！”宋姨娘看了一眼天色渐暗，使红姑去把那玩疯的丫头唤回来。
只见梁月堇满头大汗地从远处跑来，梳着双丫髻的头发跑散了一只垂在耳边，正迎着风飘扬，手里还提着满满的一篮子白兰花。
红姑要给她擦汗，被梁月堇避开，自己撸起手袖一抬手胡乱擦了干净。
“娘你看，我摘了好多花，可以做头膏了吗？”梁月堇把篮子递到宋姨娘面前，从中取出一朵她自认最好看的，插在宋姨娘的鬓边。
宋姨娘并不拒绝，任她动作，红唇轻启：“这么好的东西都拿来做头膏岂不是浪费？”
“诶？”梁月堇好奇地看过去，发现她挑的这朵花，极衬宋姨娘的肤色。
宋姨娘皮肤莹白剔透，如新生婴儿般娇嫩滑腻，这使得她一点儿也看不出真实年纪。
此花洁白而芳香，花瓣细长，花蕊呈黄白色，香气甜润如桂花，用来做头膏清爽不油腻。
从小到大，宋姨娘都是采摘来做头膏给她和祖母使用的，今次不做头膏做什么？
宋姨娘眼眸里暗芒一闪而过，温柔地对梁月堇说：“拿来入药，给你阿姊送去，堇儿觉得怎么样？”
【统统！大魔女要干嘛？】
系统：【不知道！】
梁月堇嘟起嘴巴，生气道：“为什么要给她送？”
“不管怎么说都是你把阿姊推落水中的，如今虽才入秋，那池水还是很凉的。大夫说你阿姊染上风寒一直咳嗽，这花儿可浸膏入药治咳嗽，你也去表表心意好不好？”
宋姨娘对女儿一向有耐心，正给她摆事实讲道理，顺手把她垂在耳边的头发重新缠成一个小包，用红色的头绳固定起来。
梁月堇这才不情不愿地说：“好吧，那可是娘你要送的，不是我要送的！”
“好，算娘的！”宋姨娘笑眯眯地拿出手帕来给她擦额头上又冒出来的细汗。
这时，门房出去采买的小厮和嬷嬷来报用度，梁月堇就去一旁帮红姑做汤圆子，但耳朵还是听着她们这边说话。
“听说大小姐屋里跑进一只野猫，砸坏了好些东西。”
“是啊，我听说还抓烂了大小姐心爱的缎子。”
“对啊对啊，听说那匹缎子还是夫人娘家人送的。”
“听说是要给老爷做衣裳，不知为何竟让那猫给挠坏了！”
“那猫可厉害了，爪子锋利，给挠成一条一条的，直接没法再用！”
“大小姐为此还痛哭了一场，老爷今晨就说要拿仓库里的蜀锦缎子和釉白瓷器补给大小姐。”
二人你来我往，一人一句，跟说相声似的就把椒兰院发生的事说了一遍。
宋姨娘挥退二人，沉吟：“这大小姐果真是不一样了。”
红姑笑言：“奴婢瞧着与以前并无不同啊，还是那般娇气爱哭。”
“你是没瞧见呐，不过，可惜了！”宋姨娘摇摇头笑叹一声，竟替梁月歆可惜起来。
“可惜什么？”梁月堇追问道。
宋姨娘爱怜地摸了摸梁月堇的脸颊，笑而不语。
【统统，我怎么觉得大魔女的笑容有点瘆人啊！】
系统：【我也觉得！】
【你说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？】
系统：【不会吧，她现在和土著没差的。】
“可惜啊！”
宋姨娘望着不远处的白兰树上嫩绿色的枝叶，又说了一次，这次的笑容透着阴冷。
【统统！大魔女到底在可惜什么？】
系统：【她内心os在说：可惜她更蠢了！】
【这个她是谁啊？】
系统：【……】
联想到刚才的推测，梁月堇和系统一齐：【！！！】
*
继之前旁敲侧击，不仅没有套出大魔女的话，还被罚抄了三十遍论语后，梁月堇已经累瘫了。
但今夜大概会是个不眠夜，因为——女主大人开始搞事了！
系统：【宿主！你快点睡觉啊！狗熊大叫.gif】
【我……我好累，可是我睡不着啊！】
梁月堇闭着眼睛翻了个身，大脑依旧活跃，半分睡意也无。
系统：【你睡不着，我们怎么进女主大人的梦啊！】
【她今天的目标不是我啊，我怎么进得去？】
系统：【我们不是说好要搞她的金手指吗，不睡觉怎么搞？】
【哎呀！在睡了在睡了，别吵！】
听系统有办法，梁月堇开始勉强自己入睡。
结果，一夜到亮，啥事都没发生。
梁月堇忍不住骂道：【不中用！】
系统：【已卒.jpg】
另一边——
京城·皇宫·金龙殿
空阔的宫殿内设有一架万里江山屏风，屏风后头袅袅升起几丝白色烟雾，淡淡的香气似药香又似草木香。
屏风另一头是一张刻有腾飞金龙的大床，紫金色的云纹帷帐内，穿着明黄色寝衣的男子正睡得昏沉。
梦里，魏楚行走至一户人家的院落中，院子里有一棵大槐树，枝繁叶茂。
槐树下蹲着一个小女孩儿，小小的手心里握着一根树枝，正一下一下地戳着什么。
习惯性地，魏楚行环顾一眼四周，没有发现另一个小女孩，看来上次的梦已经结束了。
他梦到两个女孩在阁楼玩耍的场景足有三年，本以为她们在池边的场景也要来个三年，没想到只梦到一次。
如今，又换了场景，他倒要看看这次又是什么无趣的事情。
就在他思索间，女孩儿慢慢回过头来——
女孩容貌稚嫩，鼻尖小痣鲜活，如画龙点睛之笔，显出她的俏皮可爱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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